我慢慢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完全正常的化验单。
所有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
“可是你说你两周没……”我忽然反应过来，声音戛然而止。
柳如烟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我说的是生理期吗？
我说的是两周没来夜自习了！
因为之前都在月考啊笨蛋！”
我愣在原地，大脑终于转过弯来：“那孕吐……那天吃坏肚子了而己。”
她抹掉笑出来的眼泪，“不过你慌张的样子真的太可爱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却又莫名感到一阵虚脱般的轻松。
正要发作，她忽然又掏出那个黑色小盒子。
“不过呢，”她眨眨眼，“刚才某人在医院说的‘我会负责的’，我也录下来了哦～”夜自习的灯光依然明晃晃的，我看着身边哼着歌记笔记的柳如烟，第一次觉得，或许陪她上自习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在她下一次恶作剧之前，我还有时间想想怎么把那个该死的录音盒偷过来。
我看着身边哼着歌、心情似乎格外好的柳如烟，心里那阵劫后余生的轻松感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羞愤。
“柳如烟，”我压低声音，尽量不让周围零星几个自习的同学听到，“你耍我？”
她停下笔，侧过头来看我，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带着一丝狡黠和无辜：“耍你？
没有啊。
我只是说了‘两周没来了’，是你自己理解错了呀。”
她晃了晃手里的化验单，“而且，不是你自己说的要‘负责’吗？
陪夜自习只是第一步哦。”
我一时语塞，回想起来，她确实从未明确说过那个词，一切可怕的联想都源于我自己的脑补和她的刻意引导。
“那你干嘛让我买酸梅？
还……还吐得那么像！”
她噗嗤一笑，从书包里掏出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轻轻晃了晃，里面浑浊的沉淀物清晰可见。
“喏，过期三天的酸奶，混了点粉笔灰。
味道挺逼真的吧？
为了演得像一点，我可是真喝了一小口呢。”
她皱了皱鼻子，似乎回味起了那糟糕的味道。
我简首目瞪口呆，为她的“敬业”和“创意”感到震惊，同时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有多蠢。
“你……你简首……”我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简首天才？”
她得意地接话，然后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和威胁，“方源，你看，你‘喜欢我’的录音在我这，你‘要负责’的录音也在我这。
现在呢，你‘陪我来医院做（假的）产检’的证据也有了，”她指了指我们所在的医院走廊，“虽然化验单是正常的，但这事要是传出去，别人会信谁呢？
尤其是我这么‘可怜无助’又‘被你欺负’了的女生？”
我背后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她这是要把我彻底拿捏死啊。
“所以，”她笑靥如花，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明天天气，“以后的夜自习，还请继续多多指教哦，孩子他爸~”她故意拉长了尾音，然后心满意足地转回去，继续哼着歌写作业，仿佛刚才只是说了句“借过一下”。
我瘫坐在医院冰凉的塑料椅子上，看着身旁这个恶魔般的少女，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我的人生恐怕从此要和她紧紧捆绑，并且永无宁日了。
而这一切，都源于那句该死的“反正不喜欢你这样的”和一次意外却被她无限放大的肢体接触。
夜自习结束的铃声仿佛救赎，我几乎是逃离般地收拾书包。
柳如烟却不紧不慢，跟在我身后半步的距离。
走到教学楼下的阴影处，她忽然又叫住我：“方源。”
我没好气地回头：“又干嘛？
还想怎么捉弄我？”
夜色模糊了她的表情，但她的声音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戏谑，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喂，如果……我是说如果，刚才那张化验单是真的……你真的会像你说的那样，负责吗？”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路灯昏暗的光线勾勒出她的轮廓，那一刻她看起来竟然有几分脆弱。
我脑海里闪过之前那些 panic的念头，以及视死如归时说出的承诺。
“……会吧。”
我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虽然很害怕，但……错在我。”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忽然又笑了起来，恢复了那副小魔女的样子：“哼，算你还有点良心。
不过放心吧——”她晃了晃手中的录音笔，“刚才这个‘会吧’，我也录下来啦！
证据+1！”
“柳如烟！”
我气得想去抢，她却大笑着跑开了。
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我气得牙痒痒，却又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至少，今晚不用再担心“当爸爸”了。
至于以后……唉，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反正，夜自习的“陪读”生涯，看样子是遥遥无期了。
而那个该死的、无所不能的录音设备，成了悬在我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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