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沉闷的撞击声砸在八角笼的铁丝网上，震得缠满麻绳的网面嗡嗡作响。
穿红色短裤的拳手像个破布娃娃般被甩出去，胳膊以诡异的角度弯折着，喉间挤出的惨叫被淹没在观众席炸开的狂呼里。
姜野甩了甩沾着汗的额发，指节抵着笼网喘了口气。
缠手带早己被汗水浸透，帆布磨着结痂的伤口，刺得她指尖发麻。
她刚用一记裸绞结束了这场连三个回合都没撑到的卫冕战，对手的教练正疯了似的拍打着铁丝网，嘶吼着要冲进来，却被场边的保镖死死拦住。
“狂花！
狂花！
狂花！”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掀翻了 “炼狱” 的屋顶。
地下格斗场的空气里混着烟味、酒味和新鲜的血腥味，赌客们攥着赢来的钞票，把啤酒罐砸在铁皮地上，溅起的泡沫沾在姜野的运动鞋上。
她没理会那些狂热的目光，弯腰捡起掉在橡胶垫上的护齿，塞进运动服口袋时，指尖触到了那张被塑封好的照片 —— 十六岁的姜阳抱着篮球，笑得露出两颗虎牙，背后是老房子阳台上开得正盛的三角梅。
“野姐牛逼！
这泰国佬还敢放话要打断你胳膊，真是自不量力！”
学徒阿 ken 扒着笼网递进来一条毛巾，眼睛亮得像燃着的炭火，“刚看见虎哥的人了，说这场奖金翻倍，让你赛后去趟办公室。”
姜野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视线越过沸腾的人群，落在场地最深处的贵宾区。
那片被黑色丝绒帘幕隔开的角落，始终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一个男人坐在单人沙发里，姿态慵懒地跷着腿。
他穿着熨帖的黑色西装，领口没系领带，露出半截冷白的脖颈，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面前的水晶杯里，琥珀色的液体随着他晃腿的动作轻轻荡漾。
最扎眼的是他手里的打火机。
银质外壳在昏暗里泛着冷光，橘色的火苗不知疲倦地燃起又熄灭，明明灭灭间，姜野清晰地感觉到一道视线穿过嘈杂的人群，精准地锁在了自己身上。
那目光太沉，像结了冰的寒潭，让她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那是谁？”
姜野用下巴指了指贵宾区。
阿 ken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脸色瞬间变了，压低声音道：“不清楚，从没见过。
但看这排场，估计是上面来的大人物。
‘炼狱’背后的老板一向神秘，说不定是他的人。”
他顿了顿，拽了拽姜野的袖子，“野姐，别多问，咱们拿了钱就走，这种人惹不起。”
姜野没说话，只是盯着那道若有似无的目光。
她在 “炼狱” 打了三年拳，从一开始被对手揍得爬不起来，到现在连续十三场卫冕，见过的狠角色不计其数，却从没像此刻这样，觉得自己像被猎人盯上的猎物。
那男人明明没做任何动作，可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比刚才那个一米九的泰国拳手还要让人窒息。
裁判这时举着她的手，用破锣般的嗓子嘶吼：“胜利者 ——‘狂花’姜野！
卫冕成功！”
人群再次爆发出欢呼，几个喝高了的赌客甚至爬上笼子，要给她递酒。
姜野侧身避开，示意工作人员打开笼门。
刚走出去，两个穿黑色西装、戴墨镜的男人就拦在了她面前，身材高大得像两座铁塔。
“姜小姐，我们老板请你过去一趟。”
左边的男人声音毫无起伏，指了指贵宾区的方向。
阿 ken 脸色骤白，上前一步挡在姜野身前：“哥几个，她刚打完比赛，身体不舒服，能不能改天……”话没说完，就被另一个男人推得一个趔趄。
姜野扶住他的胳膊，对他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两个保镖：“前面带路。”
她知道躲不过去。
在 “炼狱” 这种地方，权力和金钱就是规矩，她一个为了救弟弟拼命的拳手，没资格说 “不”。
只是握着毛巾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 那五十万奖金能让她离救回姜阳的目标又近一步，可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会不会打乱她的计划？
跟着保镖穿过拥挤的人群，赌客们的目光从狂热变成了好奇，有人吹着口哨调侃，也有人识趣地闭了嘴。
掀开丝绒帘幕的瞬间，喧嚣被隔绝在外，只剩下落地灯的光晕和淡淡的雪松香气。
那个男人终于抬起了头。
他比姜野想象中更年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五官轮廓锋利得像用刀刻出来的，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一双桃花眼却淬着冰，看向她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他指尖的打火机还在跳动，火苗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像两簇随时会燎原的野火。
“坐。”
男人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
姜野没动，首勾勾地看着他：“找我有事？”
男人笑了笑，把未点燃的烟放在水晶杯旁，推过来一个黑色的皮箱：“打开看看。”
姜野犹豫了一下，弯腰打开了皮箱。
刺眼的红色瞬间撞入眼帘 —— 满满一箱现金，码得整整齐齐。
她瞳孔微缩，猛地抬头看向男人：“这是什么意思？”
“五十万。”
男人靠在沙发上，交叠起双手，“够你把你弟弟从虎哥手里赎出来了。”
姜野的心脏骤然缩紧。
姜阳被虎哥绑走的事，她从没对任何人说过，这个陌生男人怎么会知道？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他：“你是谁？
想干什么？”
“傅夜宸。”
男人报上名字，语气轻描淡写，“我需要一个拳手，参加一场比赛。
赢了，这五十万归你，你弟弟立刻就能回家。
输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姜野身上的伤痕，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你和你弟弟，就都别想活着见明天的太阳。”
傅夜宸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戾。
姜野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她看着皮箱里的现金，又想起照片里姜阳的笑脸，喉咙一阵发紧。
她在 “炼狱” 打拳，赌上的是自己的命，可傅夜宸的条件，赌的是她和弟弟两个人的命。
“我怎么知道你说话算数？”
姜野的声音有些发颤，却依旧保持着警惕。
傅夜宸拿出手机，解锁后扔给她：“自己看。”
屏幕上是一段实时监控画面 —— 姜阳穿着干净的睡衣，正坐在书桌前写作业，旁边放着一杯热牛奶。
虽然瘦了点，但精神很好，没有丝毫被虐待的痕迹。
姜野的眼眶瞬间红了，手指颤抖着抚摸着屏幕上弟弟的脸。
“现在，能给我答案了吗？”
傅夜宸的声音再次响起。
姜野把手机还给傅夜宸，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比赛什么时候？
对手是谁？”
“三天后，在城郊的私人庄园。”
傅夜宸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对手是黑市排名第一的拳手，‘死神’卡洛斯。
这三天，你会住在我安排的地方，有人负责你的训练和饮食。”
他走到姜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别想着逃跑，我的人二十西小时盯着你弟弟。
要是敢耍花样，你知道后果。”
姜野看着傅夜宸冰冷的眼神，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咬了咬牙，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傅夜宸满意地笑了笑，转身走向帘幕外：“明天一早，会有人来接你。”
看着傅夜宸的背影消失在帘幕外，姜野无力地靠在墙上，看着皮箱里的现金，只觉得一阵眩晕。
她刚刚在八角笼里赢得了满堂彩，却转眼掉进了一个更深的深渊。
卡洛斯的名字她听说过 —— 那个在黑市格斗场里从无败绩，据说己经打死过十个对手的男人。
这场比赛，根本就是九死一生。
可一想到监控里姜阳的样子，她又攥紧了拳头。
为了弟弟，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得闯一闯。
这时，阿 ken 扒着帘幕探进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野姐，没事吧？
那男人没为难你吧？”
姜野合上皮箱，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奖金的事，你帮我跟虎哥说一声，我明天再过去。”
她拎起沉重的皮箱，一步步走出 “炼狱”。
外面的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意。
她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 三天后的比赛，她必须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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