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丞相府后院，青石板缝里还沾着昨夜的雨痕，苏清沅攥着手中皱巴巴的纸笺，指尖几乎要将那 “青云书苑入院须知” 的字迹掐透。
纸笺末尾 “束脩纹银五十两” 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紧。
“姑娘，夫人那边回话了，说…… 说您一个庶女，读什么书，五十两银子是府里给二姑娘置备嫁妆的，半分也匀不出。”
贴身丫鬟春桃喘着气跑进来，眼眶通红，显然是刚在前院受了气。
苏清沅垂眸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青布裙摆，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 —— 那里藏着她攒了三年的私房钱，是平日里替夫人抄经、给老夫人绣帕子攒下的，拢共也才八两七钱。
她自幼跟着府里的老秀才识字，后来又偷偷借了二姐姐苏清瑶的启蒙书来读，诗词策论早己烂熟于心，青云书苑招生的消息，她盼了整整一年。
“知道了。”
她声音平静，听不出半分失落，只是将纸笺小心翼翼折好，放进贴身的荷包里，“春桃，去把我那箱旧书抱来，还有前两年绣的那几幅兰草图。”
春桃愣了愣：“姑娘，您要这些做什么？”
“换银子。”
苏清沅走到窗边，望着墙外那棵抽了新芽的老槐树，目光清亮，“青云书苑下个月就要截止报名，五十两银子，咱们得自己凑。”
她的旧书虽不是珍本，却都经她细细批注，对备考的学子来说是难得的参考；那几幅兰草图，曾被老夫人夸过 “有风骨”，若是拿到书画铺去，或许能换些银子。
可春桃还是犯愁：“可…… 可这些加起来，也未必能凑够五十两啊。”
“总会有办法的。”
苏清沅转身，拿起桌上的毛笔，在宣纸上写下 “代写书信、批注文章” 几个字，字迹娟秀却透着股韧劲，“明日你去东市的笔墨铺问问，能不能帮我挂个牌子，若是有人需要代写家书或是批注文章，我按字数收费，一文钱也积少成多。”
可这事没瞒过嫡母柳氏的眼。
第二日清晨，苏清沅刚要出门，就被柳氏的陪房拦住了去路。
那陪房叉着腰，语气尖酸：“三姑娘，夫人说了，府里的庶女，哪有抛头露面去街市上赚银子的道理？
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丢了丞相府的脸面？
您还是回后院待着吧，别给府里惹麻烦。”
苏清沅攥紧了手里的布包，指尖泛白，却依旧平静地回道：“我凭自己的本事赚银子，不偷不抢，为何丢了丞相府的脸面？
夫人若是担心名声，不如先想想，当初答应给我筹束脩，如今却出尔反尔，传出去才是真的不妥。”
那陪房被噎了一下，正要发作，却见苏清瑶扶着丫鬟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罗裙，头上插着赤金点翠的簪子，瞥了苏清沅一眼，语气带着不屑：“妹妹倒是有志向，可惜啊，有些人天生就是庶女的命，就算进了青云书苑，也不过是给那些贵女们当陪衬。
再说了，五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妹妹就算把那些破书旧画都卖了，也未必够呢。”
苏清沅抬眸，迎上苏清瑶的目光，没有半分怯懦：“姐姐说得对，命是天生的，但路是自己走的。
我能不能凑够银子，能不能在青云书苑立足，姐姐不妨拭目以待。”
说完，她绕开那陪房，径首走出了丞相府的侧门。
阳光洒在她身上，将她单薄的身影拉得很长，可她的脚步却异常坚定 —— 东市的笔墨铺还在等她，那些旧书和绣品还能换银子，只要不放弃，总有一天，她能踏入青云书苑的大门，让所有人都知道，庶女苏清沅，也有凌云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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