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轨沦陷

不是因为门当户对，而是命格硬。

明津年天资聪颖，十五岁进入最好的大学，二十岁接手公司，二十二岁却突然昏睡不醒。

大师说: 要找个在鬼节出生的女子，字契合，替他挡灾。

于是傅家将我推了出来。

明津年日理万机，和我吃饭永远不会超过二十分钟。

生日那天，因为经历了医闹，我情绪有些失控。

他安静地听我述说，然后起身。

我以为他是来拥抱我，可他只是将椅背上的外套递给我: 时间到了。

在低眉顺眼给他穿衣服时，他问我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我替他系好最后一颗扣子，仰头看他: 我想要离婚。

1

我一个小时后有会，你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个。

明津年言简意赅，抬手看腕表，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他往外走，我跟在身后。

会影响到你吗?

明津年的背影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裁剪优良的西装服帖，可我们毕竟一起生活了三年，他愠怒时后颈会鼓起青筋。

我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

我们只吵过一次架。

他醒来后，并未对自己被安排的婚姻不满。

对他来说，娶谁都一样，婚姻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他从不和我报备行程，当太太们以看好戏的姿态把他和另一个女人的亲密照放到我面前，我只是以平常妻子的态度问他。

他说: 你要习惯。

我笑: 我怕得病。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明津年发火。

逢场作戏，我从来没碰过。

事后，他母亲劝他，我毕竟替他挡了灾。

明津年持续性植物状态，医生判断是大脑功能严重受损，他母亲信佛，请了大师出山。

消息出来后，傅家惊喜不已，连忙将我的生辰字送了过去。

傅明月有先天性心脏病，我是傅家的养女，精读医学，为的就是在她出意外时务必救回她的命。

我的意愿，没有人在乎。

明津年和我弯了那一次腰，三年夫妻，几乎无交流，是只熟知彼此身体的陌生人。

命再硬的人，心也是软的。

我累了，离婚只是件小事，我想明津年应当是愿意的。

司机拉开车门，他坐上去，降下车窗，半边脸冷若冰霜。

你是为什么觉得不会影响到我呢，明太太?

2

半个小时后，我接到了明母的电话。

你要离婚?

明津年居然告了状。

我停在公交站牌前没动，眼看着车开走，才轻轻嗯了一声。

明家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明母修养极好，可她和明津年一样，说话几乎没有情绪起伏，让人猜不透他们的想法。

妈，我和明津年的婚姻本就荒唐，他现在很好。

只因大师的那一句话，我就稀里糊涂嫁了进来。

婚礼是在病房里举行的，那时明津年还没醒。

一个月后，我帮他擦身子时被他掐住手: 滚出去

后来还是明母和他解释后，他才让我再次进了病房，扶他去厕所。

这三年的体检，都显示他身体很健康。

可明母依旧固执地认为当年他能醒来，有我的原因。

傅桐，明家没有离婚的先例。

如果你是因为那二十分钟的吃饭时间和他闹脾气，我会劝他改到三十分钟。

谁都知道，明津年和她妻子吃饭，就像是完成任务一样。

我笑了，眼眶发酸。

明母听着我的笑声，声音终于有了隐隐的怒气: 要离婚可以，你给津年留个孩子。

让他继续给明津年挡灾吗?

那边挂了电话，我捏着手机，在寒风中深深吐了口气。

3

傅家的司机来接我时，提醒我摘下手上的钻戒。

两家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傅明月爱慕过明津年。

还做出过跟踪他这样的丑事，只是她年纪小，又有傅家顶着，也计较不起来。

我说了我不想傅桐跟着我去

不行，你去登山，还要在山顶露营，要是出意外了怎么办?

还没进去，就听见了争吵。

为了傅明月的安全，她去哪里超过两天，我都要跟着一起。

我工作的医院，是傅家的。

只要一个电话打来，即使是正在进行手术，我也要放下。

傅明月砸了桌上的花瓶，看见我，眼神恶狠狠地瞪了过来。

啪——

我走近后，她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你这次要是敢跟着我，我一定把你推下山

她气汹汹地跑上了楼，傅母早已习以为常，悠悠喝了口手里的茶。

明月谈恋爱了。

她不让我跟着去。

她再骄横，也做不出把你推下山这样的事。你给我盯着他们，别让那个男孩碰她。

从小患有心脏病，傅明月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除了谈恋爱这件事。

还有事?

妈，我想和明津年离婚。

听见我叫妈，傅母皱了皱眉。

傅明月五岁时，经过孤儿院门口，用脚踢蹲在那里的流浪狗，惹得狗吠叫着往她身上扑。

那条流浪狗我常常喂，我把傅明月护在身后，安抚狗狗，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狗被想要复仇的傅明月一脚踢到了马路上，我眼睁睁看着一辆驶过的大货车碾过它。

我还没来得及悲痛，傅明月就让傅家收养了我。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她只是觉得，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可以有个人挡在她面前。

我在傅家生活了十二年，我从来没叫过她一声妈。

这是我第一次求她。

明家同意了?

没有。我喉咙艰涩，我照顾了明月这么多年，我希望您能帮我一次。

不可能，傅桐，明月于你，傅家于你都是有恩的，我把你送进了豪门，彻底改变了你本该是烂泥的人生。

我要是你，就不该主动去开这个口子，明家给了你花不完的钱，也给了你拿得出手的身份，你要懂得满足。

她态度坚决，说完，朝我挥了挥手: 走吧。

我走出傅家，仰头看了看灰沉沉的天，手机响了，是明津年打来的。

4

明津年主动破冰，给我发了个包厢地址。

我不喜欢这种场合，他也从没提过带我去，女伴倒是换了一个又一个。

推门进去，他坐在正中心，眉眼垂着，漫不经心地听对面的人说话。

津年，嫂子来了。

有人提醒他，他才抬头，手指动了动，怀里的女人识趣地挪开。

我和他对视了片刻，他起身，打断了合作商的话头，走过来帮我脱下外套。

替我擦掉额头上的一层薄汗，把我带到牌桌，对着其中一个太太说道。

带着我夫人玩玩，输了算我的。

这种时候，我不好拂他的面子，只好坐下。

我不擅长，几轮下来，明津年留下的钱已经少了一半。

你叫傅桐是吧?坐在我左手边的女孩开口，她长相艳丽，一进门我就注意到了。

她吃下我的牌，眼神在我没有化妆寡淡的脸上停留。

算起来，你还得叫我声姐姐。

她看起来比我小，我并未回应。

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撑着下巴，朝明津年的方向示意。

我是他前女友，也是唯一一个和他谈过恋爱的。

他突然昏迷，医生说很有可能醒不过来，我这辈子总不能耗在他身上。说着她遗憾地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呢，他妈妈趁他昏迷让你嫁了过来。

我没说你不好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要是坚定一点等等他，或许我们的结局会不一样。

毕竟你也试过明津年，你应该知道他的好。

她意有所指，我捏紧牌，浅笑回应: 你们经常见面吗?

两三天见一次吧。

明津年咳嗽了几声，她丢下牌认输，亲自去给他倒了杯温水。

一个递得自然，一个接得默契。

5

津年，你老婆不行啊，筹码都输光了，还欠了我五十万。

结束后，黎悦坐在椅子上看着明津年挑眉。

我知道了她的名字，黎悦，明津年第一次和我进行夫妻义务那晚叫错的名字。

明津年揽着我的腰，从衣服口袋里丢给她一个盒子。

蓝宝石项链。

够了?

够了够了。黎悦点了几下头，当即戴上。

他们之间有一道别人融不进去的屏障，明津年的眼里浮现出笑意，要不是我在，我想他会去帮忙给黎悦戴上。

你经常和你前女友见面吗?

车上，明津年也给了我一个盒子，一模一样的蓝宝石项链。

他难得顿了一下: 生意上有合作，项链是我出差她让我帮忙买的，她说女孩都会喜欢。

她喜欢，也买给了我。

这三年，明津年送过我不少东西，家里有一柜子的包包、首饰，他那样忙的人，我想不到他会去商场特地挑东西。

脖子上一凉，我侧头，明津年按住我的下巴帮我擦药: 别动，我看看伤口。

我心里突然酸得厉害。

带的实习生被患者为难，不由分说几巴掌扇到她脸上，我拦了几下，脖子上被挠出好几道血印子。

他帮我擦完药，手指在我嘴唇上按了几下。

我懂他的意思，说实话，明津年能低头到这个程度，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我的不配合让他恼怒。

你在气什么，是那二十分钟的吃饭时间，是你受伤我没有安慰你，还是我让妈多陪陪你?

我看着明津年的脸在想，我爱他吗?

或许有过，才会在见到黎悦后有些怨他。

明津年，这三年，你有出轨过吗?

没有。

他捏住我的下巴: 傅桐，我和别人，永远不会跨越最后一步。

6

一路无话。

到家后，明津年冲完澡出来，看着空荡荡的床头桌皱了下眉头。

他回家的频率是一周一次，会提前给我发信息。

偶尔醉酒，我会提前给他熬好醒酒汤。

他不喜欢家里有人，所以一切都是我在打理。

脸怎么了?

我把头发全部扎了起来，明津年摩挲着我耳侧的血痂: 谁打的?

傅明月。

明津年解开我的头绳: 少惹她。

他关了灯，从身后抱住我，吻着我的脖颈: 可以吗?

他解开我的睡衣扣子，吻逐渐往下，我一点感觉没有，明津年的情绪已然压不住。

傅桐，我想不通，你到底在生气什么?

明津年，你爱我吗?

你是个很好的妻子。

有很多人愿意做你的妻子，我也想不通，你为什么不愿意离婚。

明津年开了灯，靠在床头点了根烟，立体的五官朦胧在烟雾里。

我需要一个继承人，你给我生个儿子，我放你离开。

你会爱他吗?

他不解反问: 没有爱，他就长不大了吗?

他重新压下来时，我无声笑了下: 我不想。

那我也不会同意离婚。明津年躺到我身侧，我不想再讨论这些无意义的话题。

7

我在一周后收到了圈内一个关系还尚可的太太的消息。

她问我是不是要和明津年离婚了，劝我心放宽些，守住明太太的位置。

明津年发朋友圈了，她发给我的截图里，是他们在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