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王府门口的小厮见她来得凶巴巴的，连忙上前阻拦：“姑娘，请问您有拜帖吗？
我家王爷……滚开！”
燕轻尘此刻满心都是怒火与委屈，哪有耐心听他啰嗦？
她抬手抓住小厮的胳膊，猛地发力一扯——小厮没料到一个姑娘家力气这么大，脚下一个踉跄，从王府门前的石阶上摔了下去，膝盖磕在青石板上，疼得龇牙咧嘴，摔了个实实在在的“狗吃屎”。
绕过一道月亮门，一座布置得精致雅致的院子出现在眼前——院门上挂着尚未绣好的大红囍字，廊下悬着几盏红纱灯笼，连窗棂上都缠着喜庆的红绸。
她推开门走进房间，眼前的景象让她彻底崩溃——屋内挂着层层叠叠的大红纱幔，梳妆台上摆着崭新的胭脂水粉，甚至连床榻上都铺着绣着并蒂莲的红锦被，处处都透着即将成婚的喜庆。
这些本该是她与司徒墨轩的未来，如今却成了李娉婷的嫁妆。
明明只有十几步的距离，燕轻尘却像是走了一辈子那么久。
她终于走到司徒墨轩面前，仰起头看着他，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微颤：“听说……你要娶妃了？”
他不敢首视燕轻尘的眼睛——那双从前满是星光的眸子，此刻只剩下失望，像被雨水浇灭的火苗，让他心慌得厉害。
最终，他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动作轻得像羽毛，却重重砸在燕轻尘心上。
燕轻尘缓缓闭上眼睛：“她说……你和她……睡了？”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燕轻尘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燕轻尘突然拿出一把匕首，一刀捅向司徒墨轩的腹部。
此刻见府兵围上来，他下意识地挡在燕轻尘身前。
“闪开！”
司徒墨轩捂着流血的腹部，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疼得声音都嘶哑了，却依旧用尽全身力气怒吼，“谁敢伤她，本王要了他的命！”
燕轻尘冷冷的看着司徒墨轩：“这一刀，是你欠我的。
我今日收回来，从今往后，你我生死不论，互不相欠，老死不相往来。”
第一章北燕东宫的宫道上，廊檐下的宫灯将青石板映得暖黄，倚霞宫那扇朱漆宫门自清晨起便未曾合拢，宫人们捧着铜盆、药囊与叠得整齐的素色锦布匆匆穿梭，步履急促却不敢发出半分喧哗。
今日，是东宫太子妃、自南周远嫁而来的沁兰公主临盆之日，整个东宫的空气都绷得像一根即将断弦的丝。
宫门外，几位鬓发斑白、经验老道的接生嬷嬷正低声商议着接生细节，身着藏青官服的太医们则捧着脉枕静立，指尖悬在药箱上方，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而在这群人之外，一道玄色身影正来来回回踱步，男子头上束着一支羊脂白玉簪，簪尾垂着的细碎银链随动作轻晃；身上那件金丝暗绣的蟒袍，每走一步，袍角的蟒纹便在宫灯下泛出细碎的金光，腰间悬挂的通体碧绿龙型玉佩，碰撞时发出轻脆的“叮咚”声，却压不住他眼底的焦灼。
此人正是北燕太子燕鸿凌。
他生得一副星眉剑目，明眸皓齿，是北燕众皇子中公认最俊朗的一位；更难得的是，他得生母贤贵妃悉心教养，性情仁德，在朝野间声望极高，当年便是在群臣力谏下，被燕帝册立为太子。
可这份荣光背后，却藏着帝王父子间的微妙张力——燕帝正值壮年，本不愿过早放权，如今见太子声望日隆，身为父亲虽有欣慰，可作为君王，他仍想牢牢攥住权力巅峰，要等自己龙御归天后，再将这万里江山亲手交予儿子。
只是此刻，所有的权谋算计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燕鸿凌只是个满心期盼妻儿平安的寻常男子，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冰凉的玉温也压不住掌心的潮热。
倚霞殿内，安神的檀香袅袅升起，水红色的纱幔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床榻上蜷缩的身影。
沁兰公主正咬着一方素色锦帕，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黏在光洁的额头上；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飞天髻散了大半，几缕青丝垂在颊边，却依旧掩不住那柳眉星眼的绝色容颜。
只是此刻，那双素来含情的秋水眸子里盛满了极致的痛苦，每一次宫缩袭来，她的指节便攥得发白，几乎要嵌进梨木床榻的扶手里，单薄的肩头微微颤抖，却始终没发出一声哭喊。
殿内的宫女们端着温水在一旁候着，时不时用锦帕替她擦拭额角的汗；太医则坐在床沿一侧，凝神搭着她的脉搏，眉头微蹙却始终沉默——他知道，此刻任何多余的话语，都不如产婆的指令管用。
接生嬷嬷跪在床边，双手稳稳地托着，声音沉稳得像定海神针：“太子妃娘娘，再攒些力气！
深呼吸——对，慢慢吐气！
您看，孩子的头己经露出来了！
就差最后一下！”
“哇——”一声清亮的啼哭骤然划破殿内的紧张，像是一滴甘霖落进滚油里。
原本屏气凝神的宫人们瞬间松了口气，脸上迸出抑制不住的笑意，有个小宫女甚至偷偷抹了把眼角的湿意；太医捋着胡须点头，语气带着欣慰：“哭声洪亮，气息绵长，是位康健的小公主！”
殿门外的燕鸿凌猛地顿住脚步，那声啼哭像是一道电流窜过全身。
他先是僵了片刻，随即眼底爆发出狂喜，双手微微颤抖，平日里走得稳如泰山的步伐，此刻竟有些踉跄，若不是身旁的内侍及时扶了一把，他险些撞到门框上。
很快，寝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位身穿杏红色宫装、头梳双丫髻的女官快步走出来，敛衽行礼时，声音还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恭喜太子殿下！
贺喜太子殿下！
太子妃娘娘平安诞下一位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燕鸿凌喃喃自语，哪里还顾得上礼仪，几乎是大步流星地跨进殿内。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床榻上的沁兰公主身上——她躺在铺着明黄色锦缎的梨木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薄纸，嘴唇也没了血色，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半睁着，透着浓浓的疲惫。
燕鸿凌的心猛地一揪，快步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拂开她颊边的碎发，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沁兰，辛苦你了……”这时，奶妈抱着用大红襁褓裹着的小公主走了过来。
那小肉团小小的一团，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小鼻子微微翕动，脸蛋粉嘟嘟的，像个刚剥了壳的溏心蛋。
燕鸿凌屏住呼吸，双手微微弯曲成托举的姿势，小心翼翼地从奶妈手中接过，生怕自己稍一用力就碰坏了这个小生命。
入手的重量轻飘飘的，却又沉甸甸的——这是他和沁兰的骨血，是他生命的延续。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原本冷硬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眼底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所谓“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大抵便是如此。
沁兰公主望着他专注的模样，虚弱地牵了牵嘴角，用细若蚊蚋的声音提醒：“殿下……还没给我们的女儿……取名字呢。”
燕鸿凌这才从为人父的狂喜中缓过神，他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小女儿，小眉头还轻轻皱着，像是在做什么甜甜的梦。
他琢磨着，女儿这般软糯可爱，长大后定是不输她母亲的绝色，寻常的名字哪里配得上？
正思忖间，忽然瞥见沁兰公主望着孩子的温柔眼神，又想起初见时，她一笑倾人城的模样，心头忽然一亮，语气带着几分笃定又几分欢喜：“孤的女儿，这般娇美，日后定能倾国倾城——不如就叫燕倾城，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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