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锦泉

她一来就坐了我的位置，要跟竹马做同桌。

我为此跟她大打出手。

结果我被赶出尖子班，分到了最乱的差班，受尽了欺辱。

甚至在高考前一天，我被设计失身，事后有人打趣竹马:

清纯学霸的滋味不错吧?

竹马嗤笑: 不如绵绵。

我心如死灰，意外跌落时竹马伸手拉我，结果一起坠亡。

再睁眼，我回到了分班那天。

这一次，我抢先一步，对着正撒娇的转校生冷冷开口:

起来，这是我的位置。

1

我说这话时，转校生正抱着竹马的手臂撒娇。

齐绵绵装作没听到，继续对着竹马卖乖。

阿让，我都是看你的试卷才考进一班的。

这里我只认识你。

你不想跟我做同桌吗?

向来高冷的程让，这时耳根竟微微泛红，含糊地应了一声: 嗯。

他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我，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只是抿了抿唇，目光有些复杂地移开了。

我和程让从小一起长大，十几年的情分，在齐绵绵出现后，一切就都变了。

前世，齐绵绵也是用这样楚楚可怜的样子，和一个精巧的假摔，让所有人以为是我对她大打出手。

明明靠作弊考进一班的人是她，最后被赶走的人却是我。

重来一次，再看到齐绵绵这副做派，我只觉得恶心。

但上辈子那些被污蔑、被欺凌的经历时刻提醒我，不能再硬碰硬了。

我面无表情地伸出手，用力把她从我的座位上拉了起来。

你滚不滚?

上一边哭去，恶心死了。

齐绵绵脸上闪过难堪，眼眶瞬间就红了

阿让，她是谁啊，我害怕。

程让下意识想扶她，眉头微蹙，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僵硬。

她是颜锦，是，班里同学。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原来在程让心里，我只是普通同学。

前世我本就因为这次分班考试失利而心烦。

再加上齐绵绵鸠占鹊巢的愤怒。

我才因此跟她起了争执。

这一次，我看着齐绵绵蓄势待发的假摔姿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2

齐绵绵准备惊呼着摔倒的瞬间，我猛地松开手。

同时装作被她推倒，砰地一声，摔倒在地。

啊齐绵绵你别推我

我的后背和手臂狠狠撞在桌角上，额头更是直接磕到冰冷的墙面上。

发出一声闷响。

剧痛逐渐袭来，但比起前世那些遭遇，这些更像是提醒我，改变命运要付出的代价。

程让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他原本要扶齐绵绵，没想到摔倒的是我。

程让默默收回手。

我额头撞了个大包，手臂也被桌角划破，伤口鲜血直流。

程让视线掠过我头上的伤口，又很快移开，语气带着淡淡的敷衍:

你没事吧?

我在心里暗骂，都摔成这样了，当然有事了。

但我天生痛觉迟钝，伤口看着狰狞，其实这疼我还能忍。

而且我不会留疤，恢复的也快。

小时候我为程让挡的那些伤，比这严重多了。

现在早就淡得看不见。

我扶着墙狼狈起身。

齐绵绵见我靠近，立刻瑟缩一下，又要哭。

程让这才想要过来帮我。

我侧身躲开他的触碰，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

动作拉扯到伤口，我倒吸一口凉气，却强忍着疼，只低头看着伤口，声音带着刻意的虚弱和委屈。

程让你别怪她……

我也没想到，她力气居然这么大。

齐绵绵气的声音都变了调，尖声道:

你胡说明明是你自己……

我没给她说完的机会，直接打断，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

齐同学，你不用这么针对我的。

你想坐哪都行，我只是要搬走我的桌椅，给你腾位置。

我去后面坐就是了。

说着，我不再看任何人，一瘸一拐的拉着桌椅，往最后一排走。

班里安静的出奇，只有桌腿摩擦地面的声音，格外刺耳。

程让从我刻意疏离他时，就拧眉站在那，定定的看着我。

我没抬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看过来的视线。

齐绵绵有些不满，扯着程让的袖子娇声道:

阿让，你帮我找班主任要套新的桌椅嘛。

我在后排默默松了口气。

还好，忍住了。

我没像前世那样，为了当场揭穿齐绵绵考试作弊，冲动的找来班主任。

最后还被赶出了一班。

我没理会程让探究的目光，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不跟他们纠缠，这一步做的很好。

这一次我要先保护好自己。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我小心避开伤处，疲惫地趴在桌子上，闭眼休息。

3

也许是重生冲击太大，又或者是额头的伤在作祟。

我竟然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又梦到了前世这场改变一切的争执。

齐绵绵先是假摔。

又在班主任赶来后，恶人先告状，抽噎着说我污蔑她考试作弊。

我没理会她的胡搅蛮缠，只当着班主任的面，冷脸问程让:

齐绵绵是不是抄你试卷了?

程让从小就骄傲，根本不屑说谎。

他先给了齐绵绵一张纸，让她擦泪。

然后避开我的视线，跟班主任说:

绵绵是很认真的同学，她不会做这种事的。

程让这话说的很有意思。

他说齐绵绵不会做这种事，那我就会做这种事了?

班主任也反应过来程让的言外之意，脸色瞬变。

再看向我时，她眼里已经带了怀疑和厌恶。

程让也意识到他说的话有问题，连忙补了句:

我说错了。

他说这话时有点急，声音也大了些，班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我的意思是。

颜锦也不会做这种事。

程让的解释苍白无力。

班主任则用她尖利的指甲，恶狠狠的戳我肩膀。

我猜你也不敢做这种事。

你给我滚去最后一排。

然后班主任扫视全班，警告其他同学:

要是被我查到有谁作弊，直接滚出我班

齐绵绵看我被班主任痛骂，一直躲在程让身后窃喜。

那时的我根本不敢跟老师顶嘴。

纵使有再多的委屈，也只能囫囵咽下。

一个人搬着桌子，坐到了最后一排。

那天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可晚自习的时候，铃声刚响。

班主任突然出现，怒气冲冲的径直走到我面前。

她脸色阴沉，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手脚并用的把我赶了出来。

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她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接着她连扯带踢，把我从五楼，一路拽到了一楼——

特长生班的门口。

我刚要站稳，她突然从背后把我踹进了班。

班主任声音怒不可遏。

无防备的我，被她踹倒在地。

你敢作弊丢我的脸，这个班里有的是人替我管教你。

4

晚自习铃声突兀的响起，把我从噩梦中惊醒。

我安慰自己别怕，刚才梦里的都是上辈子的事。

然而急促的铃声像刀锋刺破耳膜。

让我精神极度紧张，脑子里一片嗡鸣。

前世也是这个时候，晚自习的铃声一响，班主任就冲了进来。

她不给我一丝辩解的机会，就把我扔进了魔窟一样的特长生班。

在那之后，我从尖子班的好学生、被人称赞的清纯学霸。

变成了特长班里任人欺辱的笑柄、跑腿、玩物。

一想到那段不堪的经历，我就头皮发麻。

后背浸出的冷汗顺着我的脊背滑落，像永远也甩不开的毒蛇，猛地钻进了我的身体里。

晚自习铃声带来的灭顶绝望，几乎让我控制不住的颤抖。

这一刻还是要来了。

我还能怎么做，才能不重蹈覆辙呢?

班里没人注意到我极度紧张的异常。

他们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着打闹。

快走快走，终于放学了。

这一天过的，可累死你爹了。

原来是……放学了。

我竟然一觉睡到晚自习结束。

还好，我这一身伤，没白受。

只要我能留在尖子班，我就还有机会。

只要能救下妈妈，就算再疼再苦，都是值得的。

我正要松口气，原本乱哄哄的教室，突然一片静谧。

紧接着，一道中年女性尖利的怒喝声在空中炸响。

班主任跟前世一样，正满脸怒火的看着我。

颜锦，你给我滚出来

5

我愣在原地，脑子瞬间空白。

不该这样的。

我明明做了那么多改变，为什么这一幕还是发生了?

我迟疑的动作引起了前排男生的不满。

你发什么呆啊，还不赶紧过去

你惹了灭绝师太，可别连累我们

我慢慢站起来，心如死灰。

虚浮的脚步像踩在棉花上。

路过程让时，他见我状态不对，想陪我一起过去。

被齐绵绵眼急手快的拦住了。

但齐绵绵动作太大，她手里的书刚好打在了我手臂的伤口上。

滋滋啦啦的刺痛让我头脑发涨。

以至于我走到班主任面前时，只能看到她面目狰狞，嘴巴张张合合，我却一个字也听不懂。

脑海里全是我不甘的呐喊——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这样?

我已经退让那么多，不跟齐绵绵争吵了。

难道这样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吗?

我真的不想再经历前世那些搓磨了。

我深陷在痛苦的回忆里。

没发现身旁有人靠近，替我挡住了班主任的谩骂。

程让上前一步，把我护在身后，坚定的一字一句道:

老师，你别吓她。

颜锦是很认真的同学，她不会做这种事的。

程让微微侧头，眼神示意我别害怕。

老师，您刚刚说有人举报颜锦考试作弊。

可她平时成绩和课堂表现，您都是知道的。

这种无凭无据的事，您也不至于声音大到，让整栋楼都听见吧。

而且，她如果真的作弊，这次考试怎么还会在班里垫底呢?

差一点儿，她就不能在咱们班了。

班主任顿时变了脸色。

可她又舍不得对程让说重话。

只能调整表情，笑着拍了拍程让的肩膀，又顺势捏了下他的胳膊。

再开口时，班主任的语气有些嗔怪。

瞧你说的，老师是那种人吗。

行了，你赶紧回家吧。

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班主任说完，又在程让看不到的地方，狠狠剜了我一眼。

我警告你，下次晚自习再敢睡觉，你就给我滚出去

我恍然未觉，脸上甚至下意识带了微笑。

老师，就因为这个吗?

不是要把我赶出去……

只是因为睡觉?

你还想因为什么这是小事吗

班主任说完，气冲冲的离开了。

程让看见我脸上的笑，轻声说:

别生我的气了，齐绵绵她……

谢谢。

我打断他，声音平淡无波。

甚至懒得看他脸上瞬间的错愕。

我不想听他说话，直接转身离开。

6

程让以为我高兴是因为他刚才护着我。

可我只是庆幸，我真的改变了前世的轨迹。

程让不知道我的想法，长腿一迈，挡住了我的去路。

低头凑近时，我脸上还挂着笑。

他打量了一会儿，松了口气，像是终于做对了什么。

我挤开程让，迫不及待的想飞奔回家。

走到一楼时，程让又追了上来。

递给我一盒药。

我笑意未散，下意识笑着仰头看他。

四目相对的瞬间，程让愣了一下，抬手想跟往常一样揉我的头发。

但我动作更快，嫌恶的躲开。

啪地一声，药盒掉在了地上。

程让顿时冷了脸，表情严肃。

颜锦你到底怎么了

我抿唇没说话，只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程让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

眉眼弯弯的少年是我最喜欢的样子。

我心头一滞，晃了神。

忽然想到有次我上课犯困，醒来才发现下课了。

我伸手去要程让的笔记，程让看到我的手有点懵。

但很快，他笑着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是要牵手吗?

那时的程让也是这样笑的，可惜那都是过去了。

程让见我愣住，他更开心了，伸出食指亲昵的刮了下我的鼻尖。

他满意又自得的揽住我的肩膀，带着我往外走。

别吃醋了，绵绵跟你不一样。

程让自然的动作让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挣脱的动作被他轻松制止。

别闹，我跟绵绵之间……

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总之，你只要乖乖听话就好。

这段时间没有我在旁边监督，你学习要自觉一点。

不然以后齐绵绵跟我考上一个大学，你可别怪我们抛下你。

喂，听到没有

我面无表情的跟着他往前走，一言不发。

程让根本不记得，我的梦想是跟我爸一样当一名军人。

才不是跟他考同一所大学。

只要高考结束，我就入伍参军，彻底远离有程让的生活。

程让见我一直抵触他的靠近，表情有些不耐烦。

我都这么低声下气的哄你了，你还要怎么样

再闹就没劲了啊。

再次从他嘴里听到这两字。

如同魔咒一般，瞬间把我的记忆拉回前世那个屈辱的早晨。

7

高考前夜我被设计失身。

第二天我浑身酸痛的从程让房间醒来时，刚好听到有人打趣他。

清纯学霸的滋味不错吧?

他冷哼，缓缓吐出两个字。

没劲。

话音未落，他看见我出来，像是故意说给我听，又加了一句。

不如绵绵。

程让慵懒的靠在沙发上，随意的给我一张银行卡。

听说阿姨交不起住院费被赶出来了?

拿着吧。

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肉里，却无法反驳。

五十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我真的很需要钱。

只是，这些钱远远不够。

我低头离开时，程让忽然起身挡住我。

他伸手拨开我遮挡视线的头发，拢到我身后，姿势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