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野的电动车电池在第七次报警时，他终于看见老街区暗巷的路牌。
雨丝混着晚风砸在头盔上，噼啪作响。
手机导航在三分钟前就变成了一片乱码，屏幕上跳出的“己到达目的地”像是个嘲讽——眼前这条巷子连路灯都没有，两侧墙皮剥落的老楼挤得密不透风，墙根堆着半人高的垃圾，馊臭味混着雨水蒸腾上来，呛得他首皱眉。
“搞什么啊……”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低头看了眼外卖箱里的餐品。
备注栏写着“送到暗巷深处第三个门，敲三下，放门口就行”，下单人ID是“夜行人”，地址精确到门牌号，可这鬼地方连门牌号的影子都没有。
超时十分钟，平台要扣钱。
母亲明天的药费还差三百，这单跑砸了，今晚又得去夜市帮人洗盘子补窟窿。
赵野咬咬牙，把电动车停在巷口，拎着外卖箱往里走。
脚下的青石板滑得像抹了油，他走一步晃三下，手机电筒的光柱在潮湿的墙面上扫过，照出些歪歪扭扭的涂鸦，还有几处暗红色的印记，像干涸的血迹。
“有人吗？
外卖！”
他喊了一声，声音被巷子吞掉大半，只传回点微弱的回音。
就在这时，手机电筒突然闪了两下，灭了。
赵野心里咯噔一下，刚要摸出备用电池，后颈突然掠过一阵刺骨的寒意。
那感觉不像晚风，更像有什么东西正贴着他的皮肤呼吸，带着股铁锈混着腐肉的腥气。
他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只有巷子深处的黑暗，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那墨色里慢慢爬出来。
“神经病……”赵野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转身要走，脚踝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不是绳子，不是藤蔓，那东西冰凉、滑腻，像一截浸在水里的黑布，顺着他的裤管往上缠。
他低头去看，手机屏幕的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亮了）照出一团扭曲的黑影，正从地面的水洼里冒出来，边缘模糊不清，却能清晰地看到一对发着绿光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脸。
“什、什么东西？！”
赵野吓得魂飞魄散，抬脚去踹，却像踹进了一团棉花里，那黑影纹丝不动，反而缠得更紧了。
剧痛从脚踝传来，像是被无数细针同时扎入，他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黑影缓缓站起身，足有两米多高，没有具体的形状，就像一道被无限拉长的影子，绿光眼睛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影……影魔？”
赵野脑子里莫名蹦出这个词，随即又觉得荒谬——他一个每天为三块五毛钱配送费拼命的骑手，怎么会知道这种怪东西？
影魔发出一声类似骨头摩擦的嘶响，猛地朝他扑来。
赵野下意识地缩头，肩膀却被狠狠撞了一下，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外卖箱摔开了，里面的餐盒滚出来，汤汁洒了一地。
疼。
骨头像散了架，赵野挣扎着想爬起来，影魔己经到了眼前，绿光眼睛里满是贪婪。
他看见影魔伸出一只模糊的“手”，朝自己的脖子抓来，那“手”上没有五指，只有一团蠕动的黑气。
“别过来！”
他胡乱挥舞着手臂，指尖突然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是半截生锈的铁剑。
不知道是谁扔在垃圾堆里的，剑身布满黄褐的锈迹，剑刃都卷了边，看起来还没他手里的外卖箱结实。
但此刻，这玩意儿是他唯一的武器。
赵野想也没想，抓起铁剑，闭着眼睛朝影魔捅了过去。
意料中的“噗嗤”声没有响起，反而传来一阵刺耳的“滋滋”声，像烧红的烙铁碰到了冰。
他猛地睁眼，看见铁剑刺中了影魔的胸口，锈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底下银白的剑身。
影魔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绿光眼睛瞬间黯淡下去，身体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迅速萎缩，最后化为一缕黑烟，消散在雨里。
铁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剑柄还残留着温热。
赵野盯着那缕消散的黑烟，又看了看地上的铁剑，脑子一片空白。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晃了晃发沉的脑袋，刚要伸手去捡铁剑，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眼前的巷子开始旋转，墙面上的涂鸦活了过来，扭曲成一张张怪笑的脸。
他挣扎着扶住墙壁，却顺着墙面缓缓滑坐下去，最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他昏迷的瞬间，那柄铁剑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白光，然后像融化的冰一样，渗入了他的右臂……不知过了多久，赵野在一阵颠簸中醒来。
刺眼的白光让他眯起了眼，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辆救护车的担架上，旁边坐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拿着手电筒照他的眼睛。
“醒了？”
医生松了口气，“小伙子命大啊，在暗巷里晕倒了，被巡逻的保安发现。
检查了一下，就是有点脑震荡，没什么大碍。”
暗巷？
影魔？
铁剑？
赵野猛地坐起来，动作太急，扯到了肩膀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我的……我的剑呢？”
“什么剑？”
医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现场除了你和一摊洒掉的外卖，什么都没有。
哦对了，有个姓郑的保安跟着来的，说是你小区的，在外面等着呢。”
赵野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空空如也。
他又摸向口袋，手机还在，屏幕碎了一角，但能开机。
他点开通话记录，想看看有没有未接来电，却先看到了一条十分钟前发来的短信，是母亲的主治医生：“赵野，你母亲情况突然恶化，心率下降，原因不明，像是被什么邪气侵体，你赶紧来医院！”
“妈！”
赵野心脏骤停，挣扎着就要下床，“我要去医院！
现在就去！”
“你别急，脑震荡不能剧烈活动……”医生想拦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赵野跌跌撞撞地冲下救护车，雨己经停了，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医院门口站着个穿保安制服的老头，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正是他们小区的保安老郑。
“小赵，你没事吧？”
老郑递过来一条毛巾，“刚才在暗巷找到你，可把我吓坏了。”
“郑叔，我妈她……”赵野话没说完，声音就哽咽了。
老郑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我知道。
医生给我打电话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塞到赵野手里，“拿着。
想救你妈，就按上面写的做。”
赵野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是用毛笔写的，字迹苍劲有力：“想救你妈，去紫霄山找紫霄阁。”
紫霄山？
紫霄阁？
这是什么地方？
和母亲的病有什么关系？
赵野猛地抬头，想问老郑，却发现老郑己经转身走远了，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神秘。
一阵风吹过，带着清晨的凉意。
赵野下意识地摸了摸右臂，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印记——是一道剑形的胎记，红得像刚凝固的血。
他低头看向手里的纸条，又看了看医院住院部的方向，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去，还是不去？
那个诡异的影魔，那柄会自己杀敌的铁剑，老郑神秘的纸条，还有母亲身上的“邪气”……这一切，都指向那个他从未听说过的地方。
赵野深吸一口气，攥紧了纸条，转身朝医院跑去。
先去看母亲。
然后，去紫霄山。
无论那里是什么地方，只要能救母亲，他都必须去闯一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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