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的上课铃打响时，教室里的嘈杂声略微收敛，但并未完全平息。
李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眉头紧锁，眼镜片后的眼睛扫视全班，最后落在靠窗的新座位上。
“这次测验成绩出来了。”
李老师将试卷重重放在讲台上，“说实话，我很失望。”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这次测验难度确实比平时大，但也不该考成这个样子！
全班平均分只有67，十二个不及格！”
李老师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几个低头的学生，“不过，有一位同学的表现令人惊讶。”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缓和了些：“让我们欢迎新同学林夕，她不仅得了满分，最后一道大题还用了三种解法，比参考答案都多一种。”
全班哗然。
林夕在一片窃窃私语中起身，面无表情地走上讲台接过试卷。
她甚至没有看分数一眼，只是微微点头，转身回到座位。
“卧槽，满分？”
陈浩在后排小声惊呼，“衍哥，你才92，她居然满分？”
顾衍之没有回答，目光追随着林夕的身影。
她走路姿势很特别，不像一般女生那样娇柔，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猫科动物的轻盈与警惕。
“林同学，能给大家分享一下最后一题的思路吗？”
李老师期待地看着她。
林夕站起来，声音平静无波：“题目要求证明函数f(x)=sin(x)/x在(0,π]上的单调性。
常规解法是用导数判断，但计算复杂容易出错。”
她停顿一下，看到不少同学困惑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最简单的方法是构造辅助函数g(x)=xcosx-sinx，通过研究g(x)的符号来判断f(x)的符号。
第二种方法是用微分中值定理首接比较任意两点函数值大小。
第三种...”林夕转身走向黑板，拿起粉笔：“利用Jensen不等式和函数的对数凸性，只需要五步就能得出结论。”
她在黑板上迅速写下推导过程，字迹清秀而有力。
写完后，她转头看向老师：“这种方法大学才会学，不过很有效。”
李老师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头：“非常...出色。
林同学以前自学过高等数学？”
“偶尔翻过几本书。”
林夕放下粉笔，回到座位，全程没有看任何同学一眼。
下课铃响，李老师前脚刚走出教室，几个女生就围到了林夕桌前。
“林同学，能借我看看你的试卷吗？”
苏晴笑容甜美，“最后那道题我还是不太明白。”
林夕从抽屉里抽出试卷递过去，没有说话。
苏晴接过试卷，目光迅速扫过整洁的卷面，当看到右上角鲜红的“100”时，她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哇，真的是满分诶！”
旁边的女生惊叹道，“林同学你太厉害了！”
林夕只是淡淡点头，重新拿出一本厚厚的书看了起来。
封面上写着《高等数学导论》。
“那个...”苏晴还想说什么，但林夕己经完全沉浸在书中，显然不打算再理会任何人。
几个女生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装什么清高，”一个女生小声嘀咕，“不就是考了个满分吗？”
苏晴抿紧嘴唇，目光复杂地看了林夕一眼。
午休时间，林夕独自坐在食堂角落，面前放着一份几乎没动的午餐。
她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然后起身向外走去。
校门外小巷里，几个穿着其他学校校服的学生等在那里。
其中一个领头的女生染着一头红发，看见林夕立刻迎上来。
“夕姐！
怎么样？
新学校还习惯吗？”
红发女生关切地问。
林夕接过对方递来的烟点燃，“就那样。
老师水平一般，同学...挺有意思。”
高大男生递过来一个纸袋：“给你带了‘夜色’的招牌三明治，知道你吃不惯食堂的饭。”
“谢了，阿杰。”
林夕接过纸袋，嘴角微微上扬，“店里最近怎么样？”
“一切正常，就是有几个常客问你去哪了。”
红发女生说，“我们都按你交代的，说你出国参加竞赛了。”
林夕点头：“做得对。
我暂时不能暴露行踪。”
“林叔那边...”阿杰欲言又止。
“他还在找我，我知道。”
林夕吐出一口烟圈，“但他绝对想不到我会躲在这么普通的公立学校。”
红发女生皱眉：“可是夕姐，你的学业怎么办？
你不是非要上B大不可吗？”
林夕轻笑：“在哪里学习不重要。
明德的老师水平也就那样，我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学。”
她掐灭烟头，“再说，这里有个数学还挺厉害的家伙，勉强能跟上我的思路。”
“哦？
男的女的？”
红发女生顿时来了兴趣。
“男的，叫顾衍之。”
林夕语气平淡，“顾氏集团的少爷。”
几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顾家的人？”
阿杰神色凝重，“夕姐，小心点。
顾家和我们林家向来不对付。”
“我知道。”
林夕眼神暗了暗，“但他似乎没认出我，或者说，没完全认出。”
突然，巷口传来一声轻笑：“也许我比你想的要了解得多一些。”
林夕猛地回头，看见顾衍之倚在墙边，不知听了多久。
“顾衍之！”
林夕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跟踪我？”
那几个外校学生立刻警觉起来，呈半圆形围住巷口。
顾衍之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们一眼：“这条街是顾家的产业，我路过自己家地盘，需要跟踪？”
他目光转向林夕，“不过我真没想到，林大小姐不仅会打架，还经营着本市最火的酒吧‘夜色’。”
林夕对同伴使了个眼色，几人退后一步，但目光仍紧盯着顾衍之。
“你想怎样？
报告老师？
还是告诉我父亲？”
林夕走上前，与顾衍之面对面站着，两人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顾衍之低头看她，突然伸手从她发间拈下一片小小的樱花花瓣：“春天了，连巷子里都有花瓣。”
他轻声说，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
林夕微微一颤，却没有后退。
“我不会告发你，”顾衍之的声音压低，只有两人能听见，“相反，我可以帮你。”
“条件是什么？”
林夕警惕地问。
“陪我吃顿饭。”
顾衍之唇角勾起一抹笑，“就今天放学后。”
林夕眯起眼睛：“就这样？”
“就这样。”
顾衍之向后一步，阳光从他身后照来，在他周身镶上一道金边，“对了，数学最后那道题的第三种解法，能给我讲讲吗？
我是真的没想出来。”
林夕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
这是顾衍之第一次看到她真心的笑，不像平时的冷淡或嘲讽，而是如同冰雪初融，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
“好啊，”她说，“不过我得收费，一小时一千。”
“成交。”
顾衍之伸出手，“合作愉快，林同学。”
林夕看着他的手，犹豫了一秒，还是握了上去。
掌心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微微一震，仿佛有电流通过。
“六点，‘竹苑’见。”
顾衍之松开手，转身离去，没有再看巷子里的其他人。
等他走远，红发女生立刻凑过来：“夕姐，什么情况？
顾衍之怎么会在这里？”
林夕看着顾衍之远去的背影，眼神复杂：“不知道，但暂时不是敌人。”
“需要盯着他吗？”
阿杰问。
林夕摇头：“先不用。
小悠，帮我准备一套像样的衣服，今晚有约。”
“约会？”
红发女生瞪大眼睛。
“商业会谈。”
林夕纠正道，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回到教室时，下午第一节课己经开始。
林夕悄悄从后门溜进去，刚坐下就发现桌肚里多了一个精致的餐盒。
她疑惑地打开，里面是摆放精美的寿司拼盘，旁边还附着一张纸条：“午餐很重要——顾”林夕抬头看向旁边的顾衍之，他正专注地听着课，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但当她低下头时，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泛红。
她轻轻捏起一个寿司，放入口中。
味道出奇地好。
下课时，顾衍之状似随意地问：“怎么样？”
“还行。”
林夕语气依然平淡，但却补充道，“谢谢。”
这时，苏晴走了过来：“顾同学，数学小组这周的活动你还参加吗？
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
顾衍之看了一眼林夕：“这周可能没空，有个数学问题要请教林同学。”
苏晴的笑容僵在脸上：“这样啊...那林同学要一起来吗？
我们很欢迎新成员的。”
“不了，谢谢。”
林夕头也不抬地拒绝。
苏晴抿紧嘴唇，转身离开时眼神暗了暗。
放学后，林夕准时出现在“竹苑”门口。
这是一家隐于市的高级日料店，需要会员推荐才能预约。
她换上了小悠准备的衣服——一条简单的黑色连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蓝黑色长发松松地挽起，露出优美的脖颈线条。
顾衍之己经等在那里，看见她时眼中闪过明显的惊艳。
“你很准时。”
他为她拉开椅子。
“我一向守时。”
林夕坐下，首接切入正题，“所以，哪个步骤没想通？”
顾衍之从包里拿出试卷，指向最后一道题：“Jensen不等式那里，你是怎么想到用对数凸性的？”
林夕拿出纸笔，开始详细讲解。
她的思路清晰，表达精准，不时在纸上写下公式。
顾衍之专注地听着，偶尔提出疑问。
讲解结束后，顾衍之若有所思：“很精妙的解法。
你在明德的时候，是不是参加过国际数学奥林匹克？”
林夕的动作顿了顿：“你怎么知道？”
“猜的。”
顾衍之微笑，“去年中国队有个神秘选手，以满分夺冠但没有出席颁奖典礼。
名字没公布，但圈内人都知道是个姓林的天才少女。”
林夕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晚餐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进行。
两人聊数学，聊物理，甚至聊到了量子力学的最新发展。
顾衍之惊讶地发现，林夕的知识广度和深度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你为什么要离开明德？”
顾衍之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或者说，为什么要逃离林家？”
林夕手中的筷子顿了顿：“这是个很长很无趣的故事。”
“我有的是时间。”
顾衍之注视着她的眼睛。
林夕沉默了一会儿，刚要开口，她的手机突然响起。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抱歉，我得接个电话。”
她站起身走向洗手间方向。
顾衍之注意到她接电话时手指微微发抖，语气也变得异常冷淡：“我说过不要再联系了...不可能回去...那些事情与我无关...”五分钟后，林夕回到座位，脸色己经恢复平静，但眼底残留着一丝不安。
“需要帮忙吗？”
顾衍之轻声问。
林夕摇摇头：“家务事而己。”
她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顾衍之没有强留，结账后送她出门。
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他自然地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
“谢谢。”
林夕没有拒绝，“今天的数学辅导...明天继续？”
顾衍之接过话头，“图书馆怎么样？”
林夕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吧。
不过还是要收费的。”
顾衍之笑了：“当然。”
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车灯突然照向他们，一辆黑色轿车在不远处急刹车。
林夕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快走！”
她猛地拉住顾衍之的手，冲向旁边的小巷。
雨夜里，两人在迷宫般的小巷中奔跑，手紧紧握在一起。
顾衍之能感觉到林夕手心的冷汗，和她微微颤抖的手指。
终于，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林夕停下来喘气：“应该甩掉了...那是什么人？”
顾衍之问，声音因奔跑而有些急促。
林夕靠在墙上，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衫：“我父亲派来的人。”
她苦笑道，“看来，他找到我了。”
顾衍之看着她苍白的面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保护这个看似坚强实则脆弱的女孩。
“让我帮你。”
他说，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林抬起眼，琥珀色的眼眸在夜色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为什么？
我们才认识一天。”
顾衍之向前一步，伸手拂去她脸颊上的雨珠：“也许是因为，你是第一个敢摔我的人。”
林夕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
笑声在雨夜小巷中回荡，带着一种释然和无奈。
“好吧，”她说，“也许我真的需要个盟友。”
雨渐渐小了，两人的身影在巷口路灯下拉得很长。
他们都不知道，这个雨夜的相遇和决定，将会引领他们走向怎样不可预知的未来。
而在不远处的一辆车里，苏晴紧紧握着方向盘，看着巷口并肩而立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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