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嘉宁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稀稀落落地洒在他身侧的书桌上，照亮他的侧脸，却像是刻意避开了他的眼神。
他手边的钢琴五线谱孤零零地摊开着，但指尖一反常态地停在空中，没有落下。
前排的王梓豪正在和林稷、赵筠低声说话，林稷不知从哪儿翻出一张“迟到反省表”，在众人面前摇晃。
“全班朗诵艺术惩罚，沈老师真有想法。”
林稷嘴角带着自得，杜欣然笑着整理讲义，装作没听见他这套胡闹。
气氛很活跃，唯独盛嘉宁像是和空气隔了一层玻璃。
他的耳朵听得见所有声音，却始终游离在边缘。
赵筠眼尖地注意到他翻来覆去的乐谱，以及那一脸“别靠近我”的防备色。
她踮着脚走过去，手里还拿着一本封面画着猫咪的旧文集。
“喂，嘉宁。”
赵筠把书在他桌上轻轻一敲，声音带着一点不容拒绝的俏皮劲儿，“你那谱子是什么？
新写的？”
盛嘉宁抬眸，目光里闪过一丝警觉。
他的声音低低的：“旧的，家里带来的。
没什么。”
赵筠眯眼看他的神色，突然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下。
她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我家书店最近进了几本讲钢琴即兴创作的书，你要不要看看？
不过必须先告诉我，你这个谱子里，是不是藏着什么绝密音符。”
盛嘉宁有点哭笑不得，却又不太能抵挡住她这种“强行开启社交”的风格。
他用手指在谱子上点了点，声音变得轻了一些：“其实……是我以前编的一个片段，没给别人看过。”
赵筠明亮的眼神里藏着星星，“那今天带来这里，是不是打算让我们班也听听，顺便帮你捕捉点现场乐子？
刚好，乐队要组了，你不是钢琴高手嘛。”
“乐队？”
盛嘉宁微微蹙眉，他很少在原校参与什么社团，更别说乐队。
林稷此时也凑了过来，把原本“迟到反省表”拍到盛嘉宁面前，夸张地开玩笑：“嘉宁，你要是加入我们班的乐队，‘迟到反省表’我给你半价优惠，包一年！”
王梓豪乐得拍桌子，咧嘴张扬地补刀：“对！
咱们乐队缺个帅哥钢琴手！
你可是大boss，音乐会有你就能超神。”
盛嘉宁被大家围在中间，有些不适，又奇怪地觉得这份气氛……并不令人讨厌。
以往他对热闹的事都敬而远之，但这会儿，被林稷半推半就地裹挟进班级的喧闹里，他竟没被排挤，也没有异样的目光。
这种“不正常”令他有点无措。
杜欣然坐在一旁，温柔地看着林稷和盛嘉宁的互动，半垂着眼，“盛嘉宁，其实我们都很欢迎你。
乐队最近正缺主键盘，赵筠文艺委员，还能写词。
你要不就跟我们尝试一下？”
空气里尴尬的气息一分一秒在消散。
盛嘉宁轻轻“嗯”了一声，指尖下意识揉捏着乐谱边角。
林稷的大嗓门立马盖过全班：“大家听到没有！
嘉宁加入我们班乐队，那就等着音乐节大杀西方吧！”
伴随着他这个“段子手”的胡吹，几个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乐队阵容和排练计划。
赵筠赶紧举手，“我负责写歌词，嘉宁编曲，林稷负责搞气氛，王梓豪你别光想着帅，得负责器乐搬运！”
王梓豪做了个假装擦汗的动作，腆着脸：“琴都搬得动，键盘不重，只要有欣然鼓励，我什么都行！”
杜欣然脸红了一下，故作冷静地转移话题，“等音乐教室下周开放，我们就正式开始排练。
嘉宁，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跟我和赵筠说。”
班级的热闹在角落汇聚成温暖的涟漪，盛嘉宁不禁觉得窗外的阳光似乎比刚才更亮了一些，穿过头顶，落在乐谱上，把那些跳动的音符染成淡金色。
午休铃响，大家陆续出门，体育特长生们奔去球场，杜欣然和赵筠一起去打印社团海报。
林稷却坐在盛嘉宁身边，没有像往常那样马上风风火火地蹿出去。
他低头瞧了瞧盛嘉宁的桌面，声音里混杂着认真与轻松。
“嘉宁，你喜欢自己待着，还是更喜欢‘被硬拉进来’？”
盛嘉宁想了片刻，指尖在桌面画了一道不太规则的线，“其实……刚开始有点怕。
现在……没那么怕了。”
林稷一拍他肩膀，带着标准“段子手”式的善意，“只要跟我们在一起，啥都不用怕。
下节课体育，想混分跟我一起，可别丢了第一天的新朋友的面子！”
盛嘉宁第一次有点像笑了，虽然很微弱，却真切。
教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楼下餐馆的吆喝声传来。
林稷眯眼看着阳光，大声喊道：“等中午放学，一起去我妈店里蹭个小炒！”
说完还不忘拍了拍盛嘉宁的桌子，“嘉宁，吃辣不？
我帮你点微辣，第一次入伙套餐！”
盛嘉宁有些窘迫，但最终点了点头。
第一次，对某个计划，表示了“想试试”的意思。
午休过后，校道上人潮涌动，篮球队队员们正在大声讨论战术，音乐社团的人贴着楼道宣传单。
赵筠手里捧着一堆社团表，拉着盛嘉宁走去校办，“正式加入乐队，得签名字。
嘉宁，你签上去，大家都能看到你很厉害。”
盛嘉宁站在社团登记表前，拿起签字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下完成了属于自己的仪式感。
透过走廊的窗户，阳光亮亮地投到乐队成员的背影，像是为刚刚组建的小小团队落下第一道鼓励的光。
而在不远处，篮球队员们正为即将到来的校际赛激烈争论着路线，林稷的声音偶尔传来，仍然是招牌的“欢乐段子手”模式，为正在渐变的青春世界增添着不可或缺的温度。
这一天，盛嘉宁第一次觉得自己并不只是那个独自弹奏钢琴的少年。
班级的乐队、热闹的同伴、午后的承诺都己在心里悄然落下根。
他离开那习惯的角落，和他们一起踏上了新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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