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万籁俱寂,唯有沈府库房的铜锁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清羽一袭夜行衣隐在廊柱阴影中,指尖掠过锁孔时微微一顿——锁芯竟透着淡淡的麝香气味,这是母亲医札中提过的“锁芯藏毒”之术。
她唇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二叔沈文康果然在此处设了机关。
煤油灯举起的刹那,清羽呼吸微滞。
只见百尺见方的库房里,蛛网密布梁间,紫檀药架半数空置,余下的药材胡乱堆在角落,虫蛀的党参与发霉的黄芪纠缠在一起。
她俯身捻起一片当归,指尖搓揉间落下赭色粉末——正是母亲记载过的“朱砂染伪术”。
忽有鼠类窜过,带起陈腐药渣翻滚,露出底下半截官粮麻袋。
脚步忽停在最深处的铁力木药柜前。
第三排第七格,“青黛”标签下竟藏着双夹层。
银簪轻挑时,夹层内滚出三枚蜡封的紫金丹丸,丸药上烙印着奇特的羽状纹路。
清羽瞳孔微缩——这与母亲画像背后的暗记如出一辙。
她将丸药凑近鼻尖轻嗅,脑中蓦然浮现十岁那年,母亲教她辨识百草时曾说:“青鸾纹的紫金丹,能救人也最能杀人。”
窗外忽然传来细碎脚步声。
清羽吹熄灯火隐入药柜阴影,见两个婆子提着灯笼走近。
矮胖的那个边走边嘟囔:“周妈妈吩咐了,明日要把这些霉药都挪到新进的箱子底下。”
瘦高婆子嗤笑:“怪道要半夜来搬,原来是要遮掩……”话音未落,清羽自暗处转出,手中银针在月光下泛着寒光:“要遮掩什么?”
她脚尖轻点地面,那块松动的青砖下赫然露出官粮专用的麻袋残片。
两个婆子吓得瘫软在地时,清羽忽然俯身拾起一撮药渣:“七日前的川乌,用蜜炙过却未去毒——这般手法也敢在沈家药库作祟?
“她声音不高,却让婆子们抖如筛糠。
库房梁上忽然落下个玄衣人。
来人屈膝行礼时,腰间令牌闪过蛟龙暗纹:“三殿下命属下送来这个。”
呈上的玉盒中躺着半截烧焦的账册,墨迹与清羽怀中假药单据同源。
清羽指尖抚过焦黑的纸页,忽然在某一处停顿——那里用极细的墨线勾着只青鸾,与紫金丹丸上的羽纹严丝合缝。
她想起母亲总在月夜描画的图案,原来竟是联络暗号。
玄衣人低声道:“十年前太医院大火,陈院正临终前攥着这账册,说是沈夫人托付的。”
清羽垂眸不语,指腹摩挲着账册边缘的灼痕,忽然触到细微凸起——那是用密写药水绘制的云州地形图。
五更梆声敲响时,清羽独坐窗前拆开蜡丸。
丸内没有药粉,只有卷微黄的素绢,其上密麻麻写满药名,每七味药后皆跟着个地名。
当她以母亲教的联句法解读时,素绢遇烛火竟显出第二层字迹:“青鸾火凤,双药归宗。
三皇子非敌非友,慎之。”
晨光熹微中,清羽将素绢浸入药汤。
墨迹渐消处浮起张精细的舆图,终点标着云州某处山谷。
窗外忽然传来急促叩门声:“姑娘!
刑部来人要封药库!”
她从容将舆图收入袖中,转身时唇角含霜:“正好,我也要请刑部大人看看,官粮袋怎会出现在沈家药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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