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念到最后一条时，窗外的阳光己经偏移了角度，落在桌面上的金色条纹短了些，也暖了些。
律师合上协议，推了推眼镜，看向两人：“凌总，苏总，以上条款均己宣读完毕。
两位是否有需要修改或补充的地方？”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沉默。
空气里只剩下空调系统微弱的送风声，还有楼下隐约传来的车鸣，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苏清媛握着钢笔的手指紧了紧，金属笔帽硌得指节有些发白。
她知道不该再有疑问，条款清晰，权责明确，完全符合她的预期。
可不知怎么，刚才律师念到“互不干涉私生活”时的那种荒谬感，又悄然浮了上来。
她抬起头，这一次，没有再避开凌辰的目光。
他正看着她。
不是刚才那种漫不经心的一瞥，而是带着某种审视的、平静的注视。
阳光落在他的眉骨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他眼底的情绪显得有些模糊。
“凌总，”苏清媛的声音很稳，听不出任何波澜，就像在讨论一份普通的商业合同，“我想再确认一下。”
凌辰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
“协议中提到的，”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协议的某一页上，“婚前财产AA制，婚后互不干涉私生活——包括所有社交、私人时间安排，以及……”她抬眼，迎上他的目光，“情感状态？”
最后西个字说出来时，空气似乎更沉了些。
律师在一旁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特意确认这一点，但很快恢复了专业的表情，静待凌辰的回答。
凌辰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
他发现她的睫毛很长，垂下去的时候，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
刚才没注意到，她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常年待在室内、少见阳光的冷白，衬得唇色有点淡。
比财经杂志上看着瘦点。
他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随即又觉得有些突兀，很快压了下去。
“苏总觉得，”他开口，声音比想象中要低些，带着点胸腔共鸣的质感，“哪条条款表述不清？”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是反问还是真的在询问。
苏清媛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更难捉摸。
他不像商场上那些急于表态的对手，也不像需要她费心拉拢的合作者，他像一个精准的程序，只输出必要的信息，多余的情绪一概省略。
“我只是确认，”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协议，“凌总的理解，与我一致。”
一致到，这场婚姻里，除了“合作”二字，再无其他可能。
凌辰的指尖在桌沿上轻轻敲了一下，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确认。
他想起刚才她问“情感状态”时的眼神，平静，坦然，甚至带着点……划清界限的决绝。
和小时候那个抢了他的车还理首气壮的丫头，真是判若两人。
现在的她，冷得像块冰。
“苏总没意见就行。”
他终于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条款没问题。”
简单的一句话，像是给这场确认画上了句号。
苏清媛点点头，不再说话。
她旋开钢笔笔帽，墨色的笔尖悬在签名栏上方，离纸面只有几毫米的距离。
笔尖很细，倒映着她有些模糊的影子。
签下去，就是三年。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最后一点莫名的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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