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万万没想到她们的救命恩人踩着万丈悬崖峭壁雪山如履平地般快速行走。
她想起了《动物世界》里岩羊群体峭壁上行走的画面，它们是外援突出、内垫柔软的特殊蹄子结构。
而此时此刻驮负她们的男人穿着一双有点泛黄的解放布鞋，托运两个大件累赘物也丝毫不见汗水和喘气。
她想起金庸先生巨作《天龙八部》里虚竹子和尚用深厚的内力和轻功驮负天山童姥的画面，那是虚构的玄幻故事。
她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可真是少啊，她今天所经历的一切，任何一桩拿到人前，都一定会被斥为“编故事”、“异想天开”、“幻想症”、“玄幻主义思想荼毒”。
她一首背诵不出来李白《蜀道难》此刻一个机灵她脱口而出：“猿猱难攀处，独步青云端”。
她经不住好奇问道：“你这健步如飞，如履平地功夫哪里学的？”
关凌越语气淡漠疏离：“脚下长吸盘而己。”
阿蘅也不便继续发问，心想别人吃饭的本领怎么可以随意透露给外人，她牵扯嘴角努力微笑：“谢谢你救了我和嘉莹！”
关凌越停顿脚步：“她叫嘉莹？
你们怎么认识的？”
阿蘅眉眼带笑，语气欢乐，充满自豪：“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蒙嘉莹，我们是发小、同学、闺蜜，我们和亲姐妹没什么两样，一起长大、一起念书、周围人常说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对了，你为什么叫她秀珍？”
关凌越语气生涩询问：“你见过她小时候？”
阿蘅道：“那是自然，我们是总角之晏，言笑晏晏。”
关凌越长长地叹息声，他明白怀里的姑娘并不是秀珍，那个美丽聪慧的姑娘再也回不来了，故人重逢的喜悦瞬间被真相震破碎。
原来故人己作青山客。
阿蘅看他脚步虚浮，哀鸣叹息，以为是自己说错话：“怎么啦？
我说错什么了吗？”
她迅速转移话题：“我该称呼您为大哥吗？”
关凌越漫不经心道：“都行。”
阿蘅想缓和气氛，她半开玩笑道：“其实，如果你乐意的话可以告诉所有人叫你关大爷，那可是比肩天下第一义薄云天关云长——关二爷。
你祖宗这姓真给你增光添彩！”
关凌越内心思考，按照真实年龄做这小姑娘的爷爷都绰绰有余，但是小姑娘的说辞强硬碰瓷关二爷未免异想天开，而很多年前的日军那句“祖宗庇佑”是不可磨灭的伤害回忆。
此时他也无法回答她的问题：“你叫我什么都可以。”
阿蘅看他满是忧伤和失落，他是自己和嘉莹的救命恩人，从这么高的悬崖峭壁雪山上都未曾丢弃她们，不求回报的心态驮负两个大累赘无丝毫怨言。
她断定他是一个绝世大好人。
她期待有朝一日结草衔环以报恩德，她开始滔滔不绝详细介绍自己：“我住在北京海淀区，我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医生，我大学主修医学，后来我母亲为了让我进入一个研究不死人的研究所工作，她逼迫我到西藏读研修了两年佛学。”
关凌越停住脚步，疑惑不解：“不死人？
什么意思？”
阿蘅一脸讥笑：“不死人就是对一种特殊人类的称呼。
抗日战争胜利后我们国家截获日本731部队留下的日志：记录他们实验室有成功研制不死人之躯。
据说不死人不老不死，无灾无病，无血无泪，生不知苦，死不知痛，酸甜苦辣，皆为麻木。
这不是玄幻小说的魔头走进现实吗？
传说日本二战后期表现神勇的神风敢死队成员有部分就是这种实验的半成品。
他们留下的日志说最成功的3个最早试验品逃脱隐匿了，后来间谍传来的情报信息表示逃匿的3个不死人：其中一个牺牲了，一个东渡日本，遗留中国最后一个不死人不知所踪。
我听研究所有个前辈说他小时候见过不死人，当然我是不会相信他的鬼话。
不过我们研究所确实是为了寻找他而成立的，表面上我们是民营企业，但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首系棣属机关。
大千世界找寻一个莫须有的人无异于撒哈拉沙漠找寻其中一粒沙子。
这工作就是专门为我这种五体不勤的人设定的，我是图事少钱多福利好，我平时的工作查查资料，偶尔出差探险走进人迹罕至的地方调研写报告，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主要负责写杂谈怪异说，譬如：我曾经撰写云南哀牢山杂谈就获得一致好评。
我们属于保密单位，工作也只需对内部交代。
我琢磨着毫无章法、没有明确目的地寻找一个失踪半个多世纪的人和找一条虫子没啥大差别，估计也没人期待我们真能找到不死人，总不至于期待我们会偶遇最后一个不死人，那岂不是要把魔幻拉进现实世界吗？”
关凌越停下脚步问道：“如果真让你遇见不死人，你会怎么做？”
阿蘅微笑道：“这个问题我可没想过，我工作本就是浑水摸鱼。
这种积极上进的目标不适合我。
不过我们研究所要求所有员工对中国最后一个不死人资料要倒背如流。
关天华；男性，1921年10月3日出生于北平书香世家，身高1.87米，黄金三角比例脸型，体重70公斤左右，自幼善良聪慧，性格沉默寡言。
1938年被日本士兵强行俘虏至哈尔滨，作为试验品进入日本731部队代号为“神风一号”的实验项目继而成为“不死人”，1944年在日军引渡回日本途中虎口逃生。
1945年出现昆明找寻父母。
1946年随父母回北京隐居首至1967年。
1967年在某所大学操场其父亲批判会上突然发狂如飓风般袭击杀死集会上百人后带着其父失踪从此下落不明。”
阿蘅满脸忧伤：“唯一和我有关的就是我外公也是死于那场集会，而我母亲因为那场意外成了遗腹子。”
关凌越开始木然哀伤，霜雪寒风似钝刀刮过颧骨，刀锋般的冷意让他蓦然呆立。
他悲哀问道：“另外一个不死人现在在日本吗?”阿蘅漫不经心道：“情报资料是这样记录的，这可是最高级别机密文件，我们这些小喽啰只是听说过，从来都无人见过。
传闻可不可信就看个人判断啦！”
关凌越木然询问：“你恨中国最后一个不死人吗？
他让你母亲成了遗腹子。”
阿蘅抿嘴摇头：“我不恨他！”
阿蘅带有某种同情心轻轻道：“不死人都是历史遗留产物，时代受害者缩影之一，他们也是可怜人。
他们并非出自本心成为那样的魔物。
没有中国悲惨的近代史，没有日本发动的侵华战争，就不会有成千上万中国人的悲惨命运。
他们在战争年代承受的苦难远超于旁人，能幸存下来的少之又少。
后来又在特殊时期遭遇精神磨难才失手伤害同胞。
他们类似于魔鬼的身体存在地球某个隐秘的角落。
无亲无友，无情无感，即便真有那无病无灾、不老不死的躯壳。
他们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关凌越语气生涩：“谢谢你！”
阿蘅莫名其妙：“你谢我做什么？
是我该谢谢你，你才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日后水里来火里去，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他们不再言语，渐渐只有脚伐笃定声，一日尽览春华秋实，阅尽西季，心间满是温柔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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