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湖水像无数根针,扎进我每一寸皮肤。
彻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心脏,我感觉自己正在缓慢地死去。
岸上,我的丈夫江彻,那个被誉为天才的画家,正用一种近乎痴迷的眼神描摹着我。
他的画架上,是一幅即将完成的油画——《溺水者》。
画中的女人在幽暗的水中无声沉沦,脸上带着一种绝望与美丽交织的神情。
那就是我。
“阿静,再坚持一下,光线就快对了。”江彻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催促,“你的表情僵硬了,放松,想象你正在被水拥抱。”
拥抱?
这是我听过最可笑的词。
我已经在初冬的湖里泡了快三个小时,四肢早已麻木,连打颤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意识开始模糊时,我看到江彻终于放下了画笔,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朝我走来,将我从水中拖拽上岸。
我像一条濒死的鱼,瘫软在他脚边,连呼吸都带着冰碴。
他却蹲下身,兴奋地捧着我的脸:“太完美了,阿静,你刚才那种濒死感,就是我想要的!《溺水者》一定会成为我的巅峰之作!”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下一秒,黑暗吞噬了我。
……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惨白的墙壁,消毒水的气味,还有我肺部针扎似的疼痛,都在提醒我发生了什么。
重度肺炎,医生说再晚送来半小时,我可能就没命了。
病房里很安静,江彻坐在窗边,背对着我。
午后的阳光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他一手拿着调色盘,一手举着手机,侧脸温柔得不像话。
“你别自责,瑶瑶。”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是我从未听过的缱绻,“你的构想是完美的,是我没把握好分寸,高估了她的体质。”
瑶瑶,宋瑶。
江彻外出采风时遇到的灵感缪斯,是母校美术系的学妹。
自从她出现后,江彻就开始抱怨我不懂艺术,不懂他。
电话那头的宋瑶似乎在哭泣,江彻立刻放柔了声音安抚:
“乖,别哭。她只是体质弱了点,我知道什么时候该把她拉上岸,死不了。”
“一幅伟大的作品诞生,总需要一些牺牲。你和我,都该为此感到骄傲。”
我的手指死死攥住身下的床单,几乎要将骨节捏碎。
牺牲?骄傲?
原来在我丈夫眼里,我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只是为了成就他艺术的“一点牺牲”。
而我的痛苦,我的濒死挣扎,都成了他和另一个女人之间的骄傲。
他挂了电话,回头看到我醒了,脸上没有半分愧疚,反而带着一丝兴奋。
“阿静,你醒了正好,我有个新灵感。”他举起手里的调色盘,像是展示一件稀世珍宝,“我想画一幅《病中吟》,你现在这样子就很好,脆弱,苍白,带着破碎感。”
我看着他狂热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丝对我的心疼和爱意,只有对艺术近乎变态的渴求。
我慢慢闭上眼,声音嘶哑:“江彻,我们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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