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醒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孙女昨晚走得急，没给我留饭。
我蹑手蹑脚走到厨房，看见锅里有半碗剩粥，已经凉透了。
我端起来，一口一口喝掉，眼睛却盯着桌上那个空奶粉罐。
喝完粥，我下定了决心。
我要去找钱，找很多很多的钱，给安安看病。
我记得孙女说过，城东有个大医院，那里的医生能治囡囡的病。
我还记得，那个医院门口有很多人，有的人会给钱。
我要去那里，跪着求他们，求他们给安安钱。
我穿上孙女几年前给我买的那件棉袄，悄悄打开了门。
外面的风很大，刮得我脸生疼。
我沿着马路走，走了很久很久。
天渐渐亮了，街上的人多起来。
有人看我一眼，就赶紧走开，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
我低头看看自己，衣服上有很多补丁，手上脸上都是老人斑。
我是不是很丑？
终于，我看到了那个大医院。
门口人来人往，都走得很快。
我在台阶边找了个角落，学着以前见过的那些人，跪了下来。
膝盖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很疼。
但我不能哭，哭了就没人给钱了。
“求求你们，给点钱吧，我外孙女要看病……”
我对着每一个路过的人说，声音沙哑。
大部分人看都不看我一眼，脚步匆匆。
有个年轻姑娘停下来，往我面前丢了一块钱。
“谢谢，谢谢……”
我赶紧捡起来，小心地揣进怀里。
一块钱，离八十万还差很多很多。
但总是有了开头。
我就这样跪了一整天。
寒风从头顶慢慢吹到西边，我的腿跪麻了，肚子饿得直叫。
怀里的钱，从一块变成了十七块五毛。
天快黑的时候，一个老太太蹲在我面前，塞给我一个热包子。
“吃吧，别饿坏了。”
包子很香，我忍不住咬了一口，眼泪就掉下来了。
“我不吃，我要给安安攒钱……”
可肚子太饿了，我还是把包子吃完了。
吃完我就后悔了，这个包子要是卖掉，能换好几块钱呢。
天彻底黑了，医院门口的人越来越少。
我想回家，可又怕孙女骂我乱跑。
就在这时，一个穿保安制服的人走过来，凶巴巴地说：
“谁让你在这儿乞讨的？赶紧滚！”
他一脚踢翻了我面前的破碗，里面的零钱撒了一地。
我急了，赶紧去捡。
“求求你，这是给我外孙女看病的钱……”
“看病？看什么病？你这种骗子我见多了！”
保安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外拖。
我拼命挣扎，嘴里喊着：
“不是骗人，安安真的有病，她要死了……”
保安不听，一把将我推倒在地。
我摔得很重，手掌擦破了皮，血渗出来。
地上的钱被风吹得到处都是，我爬着去追，可怎么也抓不住。
最后，我只捡回了九块钱。
其他的，都不见了。
我抱着那九块钱，坐在马路边哭。
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梦里，安安的病好了，孙女也笑了。
我们三个人，坐在暖和的屋子里吃饭。
孙女说，外婆，你真厉害。
我笑着说，只要安安好，外婆做什么都行。
一睁眼，天又亮了。
我还坐在马路边，身上盖着一张不知道谁给的破纸板。
我站起来，浑身酸疼。
怀里的九块钱还在，我捂得紧紧的。
我要回家了。
把这九块钱给孙女，她一定会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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