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林凡的指尖在机械键盘上敲出最后一段冗长的代码。
“运行。”
他喃喃自语，将身体重重地靠在那张吱呀作响的人体工学椅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屏幕上的光标闪烁了几下，开始无声地爬行，进行着最后的编译。
办公室里只剩他一个人，惨白的灯光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微尘，也照亮了他眼底深藏的疲惫。
二十八岁，程序员，在这个庞大的科技都市里，他像是一颗微不足道的螺丝钉，被嵌入名为“生活”的精密机器中，日复一日地磨损着。
KPI、OKR、迭代、上线……这些词汇构成了他世界的全部。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写代码，而是他本身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编译”，变成一个标准化的、可替换的零件。
“完成了？”
项目经理的语音消息弹了出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催促。
“客户明天早上就要看原型，你再检查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林凡看着那条消息，没有回复。
他关掉电脑，拎起那个用了三年的旧背包，走进了空无一人的电梯。
镜面般的梯壁映出他苍白而麻木的脸。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有一天他消失了，这栋大楼的运转会不会有哪怕一秒钟的停滞？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走出写字楼，冰冷的夜风裹挟着细雨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忘了带伞。
不想在地铁里面对那些同样疲惫而空洞的眼神，他决定抄近路，穿过公司后巷那片待拆迁的老城区，走回那个租来的单间。
巷子很深，没有路灯，只有远处高楼投射过来的零星微光，勉强勾勒出断壁残垣的轮廓。
雨水打湿了废弃的家具、破烂的广告牌和堆积如山的黑色垃圾袋，散发出一股潮湿的、混合着腐烂与铁锈的沉闷气味。
林凡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就在他即将走出巷口时，脚下被什么硬物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皱眉回头，借着微光，看见绊倒自己的是一个半埋在垃圾和碎砖里的金属盒子。
它通体呈暗灰色，材质不明，触手冰凉，上面没有任何标识或接缝，像一个浑然天成的整体。
它不大，约等于一本厚厚的精装书，但异常沉重。
程序员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他蹲下身，拂去上面的污垢。
这东西不像这个时代的工业制品，倒像某种……概念艺术品？
或者是什么特殊工业设备的零件？
鬼使神差地，他把它捡了起来，塞进了背包里。
回到那个只有十几平米，堆满了书籍和杂物的出租屋，林凡将背包随意扔在角落，便去洗漱。
等他擦着头发出来时，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在了那个金属盒子上。
他把它拿出来，放在书桌上，就着台灯仔细观察。
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没有按钮，没有接口，甚至连一丝磨损的痕迹都没有。
他尝试着用力掰了掰，纹丝不动。
“怪东西。”
他有些失望，正准备将其丢到一旁，指尖却无意中在盒子表面某个无形的“点”上轻轻划过。
“嗡——”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盒子表面突然亮起了无数道细微的蓝色光线，如同瞬间被点亮的集成电路板，构成了一个极其复杂而深邃的几何图案。
这些光线在他面前的空气中投射出一片淡蓝色的光幕。
林凡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
光幕上，浮现出几行他从未见过，却能瞬间理解其意义的文字：检测到适格者精神波动…生命编码系统启动…权限等级：零（见习编码员）当前可用灵质：1.7单位功能模块解锁：基础物质扫描、特性提取、基因编译（简易）林凡愣住了，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清晰的痛感告诉他这不是梦。
“生命编码系统？
编译？”
作为程序员，他对“编译”这个词再熟悉不过了。
但将这个词用在“生命”上，带来的是一种颠覆认知的战栗。
他的目光落在窗台上那盆快要枯死的绿萝上。
那是他刚搬来时买的，和他一样，在这间缺乏阳光的屋子里奄奄一息，只剩下几片黄叶。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滋生。
他拿起那盆绿萝，放在金属盒子旁边。
依照着脑海中莫名涌现的一种首觉，他用手同时触摸着盒子和绿萝的叶片。
光幕上的文字立刻发生了变化：扫描到基础生命模板：绿萝（状态：濒危）可提取特性：‘植物生命力’、‘微光合成’、‘气根攀附’是否提取？
消耗灵质：0.1单位“是。”
林凡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盒子表面蓝光流转，一道细微的光束扫过绿萝。
只见那本就萎靡的绿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彻底枯萎、碳化，最终化为了一小撮灰烬。
而在光幕上，则出现了三个闪烁着微光的图标，分别代表着那三种特性。
林凡感到一阵心痛，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看向书桌上那个用桃木边角料雕刻的、粗糙的小马雕像。
扫描到基础物质模板：桃木可提取特性：‘木质结构’、‘微弱的自然亲和’是否提取？
消耗灵质：0.1单位“是。”
桃木小马也化作了飞灰。
现在，光幕上漂浮着五个特性图标。
接下来呢？
如何“编译”？
他将注意力集中在光幕上，一个空白的“编译区”随之出现。
他尝试着将木质结构和植物生命力两个图标拖拽进去。
编译可行性：高预计消耗灵质：1.0单位请塑造基础形态…一个粗糙的三维模型出现在编译区，随着林凡的意念，它开始变化，逐渐形成了一个约三十厘米高、粗糙的人形轮廓——有头，有躯干，有简单的西肢。
编译指令确认开始执行…盒子表面的蓝光骤然变得明亮，将整个房间映照得如同幻境。
编译区内的模型被无数数据流包裹、重构。
林凡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仿佛自己的精神也被抽走了一部分。
几秒钟后，蓝光敛去。
书桌上，多了一个小东西。
那是一个由深褐色木头和翠绿藤蔓纠缠而成的小人。
它安静地站着，头部的位置有两个微小的绿色光点，正茫然地“看”着林凡。
林凡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碰了碰它。
小树人似乎被惊动了，它笨拙地、慢吞吞地抬起一只由细枝构成的手臂，轻轻地搭在了林凡的指尖上。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带着草木清香的生命脉动，顺着指尖传递到林凡的脑海。
在这一刻，林凡感觉自己与这个小小的造物之间，建立起了一种超越言语的神秘链接。
他能模糊地感知到它的懵懂、依赖，以及对他毫无保留的忠诚。
成功了……巨大的狂喜和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瞬间淹没了他。
他看着这个因为他而存在于世的小生命，看着桌上那本散发着微光的“序列之书”，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他不再是那个可有可无的零件了。
他赋予了它生命。
那么，它的名字……林凡深吸一口气，在意识中对着那个懵懂的意识轻声说道：“序列初始化……授予汝编号：001树人。”
小树人，不，序列-001，头部的小光点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在回应这个命名。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雨还在下。
但在这个狭窄的出租屋里，一个属于凡人的神话，己经悄然翻开了它的第一页。
而林凡不知道的是，就在几个街区外，一桩离奇的“干尸”案现场，一位眉头紧锁的老刑警，正对着一株同样彻底失去水分、仿佛被瞬间抽干生命的盆栽，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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